【小说连载】蹉跎情缘 4（ 祝康）
【小说连载】
蹉跎情缘
作者：祝 康
前言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一场声势浩大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近1600万青年学生被送往祖国各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至今已经整整过去半个世纪了。当年有多少知青的汗水、泪水、血水甚至生命留在了那里。当然，蹉跎岁月里也编织了多少蹉跎情缘沉浮在那块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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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上集说到罗蔓莉到了上海后，第一时间去了王子诚家，但是听邻居说王家父母病重当夜被救护车拉到了不知哪家医院，只得失望地回了家。被葛根荣逼得走头无路的罗蔓莉决定借这个色魔的贪婪与他办了假结婚，生下了肚子里的孩子。取名叫罗紫薇。紫薇满月那天，葛扬言不成婚就杀了她全家，面对色魔的逼婚，宁死也不屈凌辱的罗蔓莉给母亲与女儿留下了遗书，吞服了一瓶安眠药自杀，经过抢救成了植物人，葛根荣只得与罗蔓莉解除了婚姻关系。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期开始的这场“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先后约有一千六百多万城镇应届毕业生，告别父母、离开城市远赴农村、边疆。多少亲人为此忧伤落泪，多少母亲的思念感动着上苍，这次历史上的人类大迁移，不但改变了千万知青们的人生规迹，也同样改变了知青们的父母与子女们的生活。
罗蔓莉的母亲，生活似乎也改变了模样。她面对瘫痪在床的植物人女儿，面对夜夜啼哭，刚满月的外孙女小紫薇，这一大一小两个需要自己照顾的亲人，使罗母身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承受着难以承受的劳累。本来过得很艰难的日子更加艰难了！还不到五十岁的这位知青母亲，一夜愁白了头。
人啊，生活再难，也要开心，因为你的背后，还有温暖的亲情在支撑。但是，罗母身边的两个亲人，给予她的只有寒冷没有温暖。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了精神支撑。她觉得自己快倒下了！
但是，没有亲情支撑的她知道自己还有责任。罗母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儿和幼小的外孙女，老人家明白，即使生活再艰难，为了她们，日子都还得咬着牙一天一天过下去。
成了植物人的罗蔓莉躺在床上不得动弹，罗母每天都得给她喂食、翻身、换尿布，同时还要照料刚满月的小紫薇，为她煮奶、抱她哄她，拍她睡觉。个把月下来，罗母瘦了，她那张疲惫不堪的脸上整日愁云密布，身体累得快垮了。
一天晚上，小紫薇又啼哭不止，罗母用手一摸外孙女额头，不好，又发烧了。她顾不得女儿一人在家，只得赶紧抱起小紫薇往医院跑。
到了医院她抱着孩子楼上楼下跑着去挂号、开药、打针，守在医院整整一夜。见孩子退了热，没什么大碍离开医院时，东方已发白。
她舍不得花四分钱乘无轨电车回家，抱着孩子往家赶，等抱着孩子回家时，早起的人家已在弄堂口升煤球炉子倒马桶了。她刚放下孩子，又见植物人女儿的尿布全湿透了，立即给她换上干净的尿布，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便提着煤球炉子去街口点火准备做早饭，刚把煤球炉子拎到外面，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摔倒在地上，她只得坐在马路沿上喘着粗气，感叹自己的命运太苦。
记得女儿小的时候，常常对妈妈说，她要快快长大，好去工作，帮助妈妈养家，让妈妈过上好日子。可是如今的情况，罗母从来不曾想到会是这样的残忍。别说是过上好日子，就是能维持着以前的苦日子，也成了奢望。
罗母强打起精神，好不容易生好了煤球炉子，刚放上钢精锅子想煮点泡饭，店铺外响起了敲门声，是有人要买香烟，她又忙着去撤下店门板开店，刚撤下两块门板，人家胳膊早已伸进来，递过钱，催促说：“老板娘，买包飞马牌香烟，快点，我要赶上班呢！”
罗母陪着笑脸应声拿烟，刚收下烟钱，后屋内又传来了小紫薇的哭声……
在孩子的哭声中，她卖东西经常算错钱，算多了人家跟她吵，罗母只得笑着脸赔不是，算少了人家就装糊涂，一转身赶紧走人，待罗母缓过神来知道多找了人家钱，赶紧奔出小店找，人家早就不见了人影。罗母心痛不已，要知道即使一分钱都对这个家庭是多么地至关重要！
当每天一睁眼就要面对这种日子的罗母来说，她身累心更累，她怀疑自己是否还能坚持住。此时，天下有谁能知道这个知青母亲的苦？
一天晚上，看见女儿罗蔓莉和外孙女小紫薇睡着了，罗母狠了狠心，抱起小紫薇，出了家门，跑到了两站地之外的一家人家，敲开了人家门，和那家女人说了几句话，便放下了小紫薇。
昏黄的街灯下，映着一个拖着疲惫的身影在慢慢移动，罗母抹着眼泪，自己一个人走回了家！
原来，那家人家早就想抱养小紫薇了，罗母一直舍不得，再说，女儿蔓莉也离不开女儿，长大了，小外孙女还能陪伴着瘫痪女儿身边，自己也放心，可是罗母身心疲惫，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撑起这个家多久，昨晚她咬了咬牙，狠狠心，终于把小紫薇送走了。
那天晚上，罗母一夜没有合上眼，想起了小紫薇呀呀学语的叫声。天还不亮，流了一夜泪的罗母，急匆匆跑出了家门，走了两站地，赶到了那家要回了孩子。还好她去的早，要不天亮了，这家人家就要坐火车把孩子送到安徽乡下妹妹家了，是他妹妹家要的这个孩子。
把孩子抱回了家，罗母心里才踏实了，原来她知道了，再苦再累也比送走小紫薇后一辈子心里的忏悔与折磨要好多了，她决心再也不会送走孩子，再苦再累也要把她养大成人！
罗蔓莉经医院抢救留住了一条性命，但已成了植物人。一次偶然的机会，罗母发现了蔓莉对女儿的哭声似乎有了轻微的反应，她的眼睛在动，想努力睁开。以后罗母总把啼哭的小紫薇放在蔓莉的身边，久而久之，在五年以后突然有一天，罗蔓莉在罗紫薇的哭声中睁开了双眼。
那是对罗母来说照常是一个繁忙的早上，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罗母正在帮女儿换尿布的时候，五周岁的小紫薇捧着一碗姥姥刚做好的米粥，因为太烫了，连碗带粥摔在了地上，大声哭了起来，怎么哄都哄不好，两头忙乎得不可开交的罗母一气之下就动手打了孩子，孩子哭得更凶了，罗母抱着孩子也跟孩子一起哭了起来，这哭声传到了昏迷着的罗蔓莉心里，好像是惊雷一般轰响，没想到这个时候奇迹发生了，女儿罗蔓莉似乎从沉睡中在慢慢苏醒，听到她喉咙里发出了“唔唔”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
罗母赶紧放下小紫薇，抱起女儿，喊着她的名字，只见女儿罗蔓莉努力睁开了眼睛，似乎认出了面前最亲爱的人，眼睛里充盈着泪水。在母亲的呼喊中，在女儿的哭声里，已经昏迷将近五年的罗蔓莉终于醒了过来，她睁开了双眼，将头转向了正在啼哭的小紫薇，嘴里似乎在喊着女儿的名字！
在小紫薇的哭声里，罗母欣喜如狂地抱着女儿，喜极而泣，从昏迷中慢慢醒来的罗蔓莉双眼里的泪水终于滚落在枕边。罗蔓莉昏睡了整整五个年头，在这1800多个日日夜夜里，母亲对女儿始终不离不弃，一直细心呵护着女儿只乞盼着她能醒来，奇迹真得在家人的一片哭声中发生了，对罗蔓莉来说，这不是哭声，这就是亲人对她的爱心召唤！
随着罗蔓莉的醒来，渐渐地她能慢慢坐了起来，两只手也渐渐能动弹了，只是不能下地走动，双下肢仍然瘫痪。对昨天的事情罗蔓莉也完全失去了记忆。但是她能记得眼前的亲人一个是妈妈，一个是女儿，虽然她还不能说话，她会呼唤“妈妈”与“薇薇”（女儿的小名）这两个词语，也许在她醒来之前，早已经听熟悉了亲人们的声音。
总算是老天有眼，这个差点被毁了的家，必竟看到了希望！罗母苍老的脸上渐渐开始有了笑容，这个家里渐渐开始有了孩子的笑声！依然瘫痪在床的罗蔓莉也渐渐听得懂妈妈与女儿的声音，知道用点头或者摇头来回答，象孩子似地“依依呀呀”学着说话了！罗母与女儿也能从蔓莉依依呀呀的声音里猜懂她的意思，一家人开始与她有了简单的交流。
就在昨天白日里，罗母听到对面弄堂里周家小三子的妈妈流着眼泪对她说，自己的儿子去了江西插队入户七年，前不久的一天去公社取家信回来，遇到了下大雨、发大水，二十五岁的儿子过河的时候被洪水冲走淹死在大河里，她整整哭了好几个晚上，哭红了眼睛，哭白了头发。
如今，老三届知青这一代人已近六、七十岁了，他们自己也有了儿女，那种对子女的爱，他们也有了切身感受，他们能想象得到知青母亲们在那个与他们儿女离别的岁月里是怎样在思念煎熬里渡过来的！
特别是像小三子妈妈和罗母一样的知青母亲们，当年不知道为自己的知青子女们流过多少泪，担过多少心！现如今，一代知青母亲们大多已流年似水而逝去，但是她们为知青子女们奉献出的那些无私大爱、可歌可泣的往事，却仍然留存在知青们的心里！(待续)
（小说人物、情节皆为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作者简介
祝康，于1969年去吉林省龙井县智新公社长财大队七队插队落户，1974年招工进了国营吉林省开山屯化学纤维浆厂任工人，1977年后在厂工会工作直至2005年退休，退休后入户回到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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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作者投稿《知青情缘》编辑发布